“是啊,得想一想……”
“张王李赵,周吴陈杨,这些常姓都好起,姓郭嘛……我也帮你琢磨琢磨……”
老头儿自言自语着走了出去。
她呆呆站立了几秒钟,目光继续瞧着玻璃板下那张六寸的结婚照片。后来她坐到了椅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了那盒法国坤烟,烟盒里只剩下了一支烟,一支绛紫色的。与花瓶里的菊花颜色深浅相同的一支。她已将它夹在指间了,并且拿起了火柴,却不知为什么,没吸它,又放回到烟盒里了,烟盒也又放回到抽屉里了。她推上了抽屉,目光移向了那束绛紫色的菊花。其时满院怒放着绛紫色的那种花朵不大的菊花,老郑头既是用花更是用色彩装点着工厂的院子。他不喜欢纷杂的色彩。在某一个月份,他只让厂院里开满一种色彩的花。有时是桃红色,有时是洁白色,有时是艳粉色……
而去年这个时候,满厂怒放的则是同一品种的金黄色的菊花。
去年这个时候,一度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的妹妹——既不同胞亦不同父亦不同母的那个妹妹,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实际上她们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她姓她自己父亲的姓,妹妹姓妹妹自己的父亲的姓——裴。少有的一个姓。完全是因为一个死了妻子的男人和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耐不得床笫寂寞的仓促的结合,使姓徐的她成了一个姓裴的姑娘的姐姐。而后来生活证明父亲和继母的结合是很大的一个错误。夜晚他们在床上言归于好,天一亮刚刚起床他们往往便开始争吵。她甚至常这样想,父亲的早故对父亲是幸事,与继母那样一个女人白头到老才是父亲的大不幸。继母的凶悍和刁钻使她至今回忆起来仍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