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我居的“高处”和院落的“下面”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是诗人的较为富裕、轻松的世界, 一个是现实生活中充满汗水、血泪和欺诓的最底层世界, 但它们都不是彼岸世界, 而是世俗的现实世界、此岸世界, 尽管它们之间未能合成一体, 不能沟通、理解和交流。
但不久, 勃洛克便让“永恒女性”降临到世俗生活中间, 使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交织、融合起来, 如其名诗《陌生女郎》:
每到夜晚, 餐馆上空的热气, /便显得沉闷和野蛮。/春天腐朽发霉的气息/不时操纵醉汉的叫喊。//尘土飞扬的小巷深处, /高过寂寞的郊外别墅, /依稀可见面包店的招牌, /隐隐传来孩子的啼哭。//每天晚上, 在路棚那边, /在恶浊的排水沟之间, /油腔滑调的浪荡鬼们/歪戴着帽子跟女人纠缠。//湖面上响起女人的尖叫, /还有吱吱哑哑的桨声, /看惯了这一切的满月/没精打采地悬挂在天空。//每天晚上我的杯中都映出/我唯一的朋友的身影, /像我一样, 神秘的苦酒/把他折磨得萎靡不振。//而邻桌旁边有几个侍者/直挺挺地站着, 睡眼惺忪。/眼睛喝得通红的醉鬼们/高声叫嚷:“真理在酒中!”//每天晚上, 在约好的时间/(也许我不过是在做梦) /一个裹着丝衣的少女的腰身/在朦胧的窗子里闪动。//她在醉鬼之间从容走过, /总是只身一人, 不须陪伴, /她一身香气, 云缠雾绕, /悄然落座在窗台的旁边。//她的富于弹性的丝衣/散发着古老的传说, /她的帽子上嵌着丧羽, /纤细的手指上指环闪烁。//我被奇怪的亲近感左右, /不由得把她注视。忽然, /透过黑色面纱我发现了/迷人的远方, 迷人的彼岸。//我悟到了一个奥秘, /还得到某个人的太阳, /我灵魂的每一次微动, /都浸透了辛酸的酒浆。//那低垂着的鸵鸟羽毛/在我的脑海中摇晃, /深邃的蓝色的眼睛/在遥远的彼岸闪亮。//我灵魂深处有个宝藏, /它的钥匙只归我一人!/你是对的, 酩酊的怪物!/我知道:真理在酒中。(郑体武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