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吗?要是你真的不愿意,我就去告诉埃斯皮诺尔,说你昏倒了。我敢说,就这一次,没什么问题。”
“我不是说今晚,我是说永远不干了。”
她觉得希德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希德,亲爱的,别以为我是在发傻。这种感觉不是今天才有的,我越来越受不了了。一想到这些,夜里就睡不着,刚一迷糊,就看见自己站在梯子顶上往下瞧。今天晚上我差点儿上不去了,哆嗦得那么厉害,你点火说跳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我往后拉。我甚至连自己跳了都不知道。一直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台上,听着他们鼓掌,我的脑子都是木的。希德,你要是爱我,你不要让我受这份折磨了。”
希德长叹一声。他自己也已泪眼模糊。因为他真心实意爱斯特拉。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说,“回到过去的生活。再跳马拉松舞,所有的那一切。”
“什么都比这个强。”
过去的生活,他俩都记得。希德十八岁就做了职业男舞伴,他那黝黑的西班牙人皮肤非常漂亮,人又长得精神,老年和中年女人都乐意花钱同他跳舞,他从没失过业。从英国到欧洲大陆以后,就在这儿待了下来。从一个饭店转到另一个饭店,冬天到里维埃拉,夏天到法国海滨浴场。他们日子过得不坏,一般是两三个人在一起,都是男的,在廉价出租的寓所共住一间屋子。他们不必早起,只要能穿戴好,十二点到饭店陪那些想减轻体重的肥胖女人跳舞就成。下午他们没什么事儿,直到五点再来饭店,坐在桌旁,三个人一起,打量着过往的客人们,看看谁可能是主顾。他们都有一些常客。夜里他们去餐厅,那里供给他们一顿像样的饭菜。在上菜的间隙,他们就跳舞。这能赚不少钱。从随便哪个同他们跳舞的人身上,通常都能得到五十或一百法郎。有时,某位阔女人同他们中的哪一个连着跳上两三个晚上之后,甚至会给到一千法郎。有时某位中年女人会叫他们之中的一个陪自己过一夜,便又能进账两百五十法郎。另外,总会有这种机会,一两个老女人昏了头,他们就能弄到一些白金蓝宝石戒指、烟盒、衣服和手表。希德的一个朋友就同这么个人结了婚,女的老得足以当他的母亲,不过,人家给了他汽车和赌本,住在比亚里茨的一所漂亮别墅里。那是大家都有钱挥霍的一段好日子。萧条时期来到,职业舞男们便遭了殃。饭店空了,顾客们似乎都不肯为跟漂亮小伙子跳舞花钱了。希德常常是整天闲着连买杯酒的钱都挣不到,而且不止一次,某个足有一吨重的胖老女人居然厚着脸皮只给他十法郎。开销并没有减少,因为他必须衣冠楚楚,不然,旅馆经理就会找麻烦,洗衣服又得破费一大笔,他需要的衬衣多得惊人;还有鞋子,那些地板很费鞋的,而鞋子又必须总是显得崭新的才行。房钱得付,还有午餐。